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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芮延:春日柳色新

2025年03月29日 00:30 稿件来源:菲律賓商報   【字体:↑大 ↓小

稿件来源:菲律賓商報

2025年03月29日 00:30

  春分時,老柳樹的枝條才肯染上些顏色。那些褐裡泛青的枝條,像是被水泡軟了的麻繩,垂著垂著就垂出一串米粒似的芽苞。河兩岸的柳總是醒得晚,倒不是懶,它們要把積攢了一冬的力氣,攢到春日某個清晨。

  我常在河沿散步。晨霧未散時,遠遠望見對岸的柳樹,總疑心是誰家晾著半匹綠紗。待走近了才看清,那些柔條上綴滿雀舌大小的嫩葉,葉尖還凝著隔夜的露。這種新綠最是惱人,說黃不黃,說青不青,非得用“嫩”字才配得上,像是雛鴨的絨毛,又像清明前掐的茶尖。

  雨是柳樹最好的梳子。前日落了場毛毛雨,我撐傘立在石橋上,看千萬條柳枝在煙雨裡晃。水珠子順著細枝往下滾,在梢頭聚成亮晶晶的一點,顫巍巍懸著,到底還是跌進河裡。雨中的柳葉吸飽了水,顏色便深了三分,倒映在河面上,把一河水都染成翡翠湯。這時候的柳條最沉,低低地掃著水面,驚得剛露頭的蝌蚪四散逃開。

  放晴後的晌午,柳蔭裡總坐著幾位老人。他們帶著竹編小凳,在樹根凸起的地方擺開棋盤。陽光透過新葉漏下來,棋子上的紅漆綠漆都蒙著層毛茸茸的光。有位老者,伸手扯片柳葉含在唇間,吹出不成調的曲子。

  暮春的柳最是豐腴。葉子長成小指長,邊緣還留著細細的鋸齒。這時候的綠也分層次:向陽的枝條是明晃晃的翠,背陰處卻泛著藍。有風過時,滿樹葉子翻出銀白的背面,嘩啦啦響成一片,倒比雨聲更清脆些。

  前日黃昏,我看見賣豆腐的老頭在柳樹下歇腳。他擔子兩頭的木桶還冒著熱氣,柳葉的影子落在他身上,晃晃悠悠像游動的魚。這株老柳生得古怪,主幹早空了心,偏從裂口處又躥出幾簇新枝。樹皮上的溝壑深得很,螞蟻排著隊在上頭走迷宮。

  月亮上柳梢頭這話不假。前半夜的月像被水洗過,照著柳條成了淡墨畫。後半夜起了薄霧,月光漫在柳葉間,倒像誰在樹梢撒了把鹽。我走過時,驚起兩隻宿在樹上的鳥,撲稜稜飛起來,帶落幾片柳葉。

  柳絮飛時,春便要盡了。我站在橋上,看團團白絮浮在水面,跟著漩渦打轉。忽然懂得柳樹的好,不在裊娜風姿,而在它把整個春天都化作了可親的煙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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