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從生日談開去

　　我這人，對於自己的生日，從來就不重視，童年時老祖母給我張羅，七歲時離開老祖母，她老人家在世時，每逢我的生日，總記得在家鄉給我慶生日，同時母親在香港當然也不例外，也是一大早就張羅壽麵；後來老祖母去世了，只剩下母親給我做生日。

　　我自個一人，寄居在千島之國的極南端那花的城市，一住就是十年，後來又返回岷市，十幾年來忘了自己的生日。後來成了家，我的另一半當然不會忘記給我慶生。

　　其實一個人出生那天，是母親蒙難受苦的日子，七十幾年前，在鄉下，缺醫少藥，母親生下我時腳踏陰陽二界，在那個年代，多少產婦為了分娩下一代，難產時，就這樣失去了年青的生命。也可以說，一個人的生日，就是母親受難的日子。

　　依照中國的傳統習俗，父母在不可言壽，有的已屆花甲之年，老父老母還健在，是不能隨便擺壽宴，大宴賓客的。

　　其實，年屆花甲，二老尚健在，他是一個最幸福的人，自己做不做生日並不重要，有一雙老父母健在，才是世間最幸福、最完美的人。

　　記得好多好多年以前，住在南島的三姑丈母還健在時，二老來岷，我們一家與二老共進晚餐，我與兒子不知開什麼玩笑，我忽然爆出了一句：“不許與老父母隨便開玩笑。”三姑丈一聽到後，笑著說：你自認為是老了，那我們怎辦？”我醒悟過來，是的，父母在不可言壽，我是他老人家子侄輩，在他面前倚老賣老，把他們置於何地。

　　說起我的三姑丈母，我在他們那裡住了十年，家鄉有句俗語：“姑疼孫，同字寫。”就是說，姑母與侄兒同一個姓氏，其實我三姑丈對我也是疼愛有加。如今，二老早已與我天人二隔，想起來，黯然神傷。

　　記得好幾年前，有一位執友，六十歲时，大擺宴席，他的雙親健在。我曾提醒過他：“父母在不可言壽。”說句老實話，六十歲，大擺宴席，也不大合適。

　　他是位虔誠的基督徒，他說：“我們信奉主耶穌的，不信佛教那一套。”

　　“父母在不可言壽”是出自佛教經典，或是道教我不甚了了。不敢跟我那執友爭論，只能一笑帶過。不過，以直覺去思考，這“父母在不可言壽”，應該是出自民間習俗吧。

　　2024年10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