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駐華大使吉米肺腑之言：「希望強大的中國善良且開放」

　　本報訊：他在年輕時曾抗爭老馬科斯獨裁政權，並在中國流亡多年。

　　如今，菲律濱駐中國大使、由小馬科斯總統於2022年任命的該名大使，或許是區內為數不多的中國觀察者之一，他對未來“良善且開放”的中國抱有希望。

　　吉米(Jaime FlorCruz)自1971年以學生身份抵達中國以來，已在中國生活了五十年。在9月17日接受《經濟學人》訪問時，這位資深中國觀察者回顧了中國的歷史，探討了其一黨專政的複雜遺產，並對中國在強大後不會以強硬手段干涉鄰國抱有期待。

　　他表示：“我不知道未來幾年強大的中國會是什麼樣子。我所知道的是，五十年前我所見的積弱中國對其鄰國是有害的。”

　　“這是我能想到的最糟糕選擇。”

　　經濟動盪

　　吉米對中國未來的看法根植於他長期居留中國大陸的經歷——這段故事始於他受到現任總統之父親的政府的逮捕威脅。

　　他的政治流亡始於老馬科斯政府將他列入黑名單時，當時他正在中國大陸進行學習考察，這使他十年間無法回到菲律濱。吉米身處毛澤東的文化大革命之中，並在農場和船上進行了數年的體力勞動，才得以在中國的一所頂尖學校學習歷史。

　　在大學期間，吉米表示，他了解到他的同學——其中一些人日後在中國共產黨中擔任高位——對毛澤東在最後十年內發起的政治和社會動盪持有不同的看法。

　　他告訴《經濟學人》：“官方觀點是毛澤東是70%正確和30%錯誤。我認為我大多數中國同學私下會說最多是50/50。他們確實讚揚他⋯⋯團結了中國。因為對他們來說，中國曾經經歷過分裂的艱難時期。”

　　但對吉米而言，歷史學家估計毛澤東的文化大革命造成大約50萬到200萬人喪生，這是一次“巨大的錯誤”。

　　他說：“最引人注目的部分是中國人能夠寬恕和忘卻的韌性。我認識一些剛從農場回來的教授⋯⋯對我來說，他們已經準備好向前走。因為那是一次非常痛苦的經歷。”

　　“主要的說法是，中國已準備好翻開新的一頁。因此，我認為人們在毛澤東去世後小心翼翼地抱有更美好時光的希望。”

　　失敗的革命

　　十多年後，在最終返回菲律濱並在中國擔任記者期間，吉米目睹了1989年天安門事件的暴力過程，“從開始到結束”。

　　這場致命的鎮壓——中國從未正式承認的真實事件——熄滅了吉米希望抗議能夠重演1986年菲律濱乙沙革命歷史結果的夢想。相反，在幾個月忽視抗議者後，中國公安向呼籲更大言論自由和結束腐敗的學生抗議者開火。

　　吉米說：“我一開始從他們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作為一名年輕的抗議者身影。但我也擔心他們在某個時候會碰壁。他們真的這麼做了。”

　　他說：“在某種程度上，這讓我意識到無論當時的改革給中國帶來什麼，中國基本上仍然是一個列寧主義國家，這是中國演變或革命的潮起潮落的一部分，我們不能過於樂觀。我們需要將其視為中國悠久歷史的一部分。”

　　當中國經濟後來蓬勃發展，對外界來說顯現出一個共產國家向資本主義轉型並對外開放的跡象時，吉米持有同樣的觀點。越來越多的外國投資者在中國設立業務，大型快餐連鎖店如麥當勞也首次進入中國。

　　吉米說：“那些都是表面的現象。事實上，我們媒體也成為了這個問題的一部分。我們往往會將發生的事情混為一談，將其標題化為中國變成資本主義或中國變得像我們一樣。這其中有很多是幻想。”

　　“我們總是無法在一個更廣泛的範疇中看待中國。儘管這些現象是真實的，並且逐步可能會導致不同和更好的局面，但中國基本上可能沒有改變。”

　　“良善”與“開放”

　　如今，中國政府在面對經濟問題時，往往會再次轉向意識形態的修辭。吉米表示，近期他看到了一些毛澤東時期的老黨口號重新出現。

　　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中國正面臨經濟放緩，經濟學家和觀察家將問題歸因於其日益膨脹的政府債務、房地產危機和人口衰退。

　　根據最新的洛威亞洲權力指數，中國的實力似乎在低於美國的水平上停滯不前(美國是中國想取代的另一個超級大國)，但仍高於任何亞洲國家。

　　吉米說：“我在1971年看到中國是一個空的杯子。然後他們慢慢將其填滿至半滿。這對中國來說仍然是好的。我不知道他們能把這個杯子再填得多滿，但我仍然抱持謹慎樂觀的態度，認為中國會以自己的步伐改變。”

　　雖然吉米對未來強大的中國的樣子沒有具體的想像，但他希望它能成為一個“對每個人都有益的”國家。

　　他說：“我希望強大的中國能成為一個良善且開放的國家和鄰居。”

　　吉米補充說：“正如孔子所言：‘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希望中國在未來能遵循這一道路，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更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