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二舅媽

　　父母親遠走之後，在故鄉沒有了牽掛的我卻每年都得回鄉至少一趟，買上一束花去永久墓園看望父母。那些親戚們隨著父母的離去也與我斷了聯繫。

　　前年年頭有一天，二姐微信我，說是二舅去世。四月清明節時期我回國了，因為時間匆忙，除了掃墓以及與小學同學們見一下面之外，便離開了，但是找二舅媽的念頭放在了我的心上。

　　五月份，我特意再次回到石獅，尋找我曾經在故鄉的足跡。幾年的新冠疫情，把我一直以來以為的那種來日方長的阿Q精神當頭打了一棒。那一次，我往日的學生宗棋帶著我遊玩，給我拍照，我還隱約記得宗棋的姑父是二舅媽的弟弟，一問之下，果然如此。

　　我與二舅媽的線也就重新連了起來，距離上一次見到二舅媽已經八年過去了，那是在父親的葬禮上，我與二舅媽也只是打個招呼而已。後來據說這些年大表弟生意失敗，家裡的房子賣了，他們一家現在住的房子是租的。

　　在我的印象中，二舅媽年輕的時候挺漂亮的，她是父母生的唯一的女兒，上有哥哥，下有弟弟。二舅媽與我大姐年紀相仿，我是大姐的跟屁蟲，大姐到衛校讀書後，有時，我會跟著二舅媽出去，看到牽著我的手的二舅媽，很多人都會問一句：“這是你妹妹？”

　　我爸媽結婚之後就一直住在外公外婆家，後來外婆到了香港，我媽就撐起外婆家的世事直到二舅成家。二舅成家之前，我們家的房子也建好了，就搬了家。

　　二舅成家後，受人唆使，寫了不少信到香港辱罵外婆，並且引用典故。外婆1973年與外公回國時，帶回的13件行李中，也就沒有二舅分給的份額。在二舅的心裡，外公外婆的財產都被我媽拽著，於是外公外婆回鄉後的一天晚上，他們吵架了，不歡而散。

　　說來好笑，當年我二舅寫信去罵外婆的典故：“你是孔明，我是阿斗”“六出祁山”什麼妲己，紂王等等竟然在不久之後我閱讀的歷史故事得到了答案。於是，有8年的時間，我沒有叫過一聲“二舅”和“二舅媽”，而我對中國歷史書籍如癡如醉。

　　外婆的心願是建一座厝，這個任務就落在我父母身上，房子建好了，外公外婆就回鄉養老了，在堂親的勸說下，外公外婆也讓二舅他們搬進新房。每天放學後，我必定會去外公外婆家，連我媽都不知道，我沒有叫“二舅媽”。

　　慢慢地從外婆的口中知道，二舅媽說當年二舅是受人唆使才幹出找外婆要家產的蠢事。而二舅媽對我外公和外婆的孝順讓我看在眼裡。我在讀大一時，外公過世了，葬禮之後，我開始叫二舅媽了。

　　婆媳關係一直是個大問題，而我一生好強的外婆竟然在人生最後的日子裡與她看不上眼的兒媳婦相處融洽。在外婆過世之後，我二舅媽竟然也活成了外婆的樣子，家裡對外的人情世故都是二舅媽在處理。

　　自從兩年前與二舅媽再次聯繫上之後，每次回鄉，只要不是事務活動纏身，我會微信給二舅媽，讓她當我下榻的酒店與我嘮嗑，聽她講我知道與不知道的陳年往事。

　　(03/31/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