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志專：「生」童謠

　　天熱人疲，閒來無事，我就到女兒家做客，待上幾天。就是在待的這幾天裡，女兒給我“下達”一項艱巨的任務，要我以“東美糕”特產為主題，“生”一篇童謠。說她兒子幼兒園表演要用的，要求每位家長都要寫，上交。然後，老師才從中擇優選用。

　　說實在，要“生”這篇童謠，對我來說是有難度的。雖然平素常與文字打交道，一直在字裡行間摸爬滾打，對於童謠也有所觸及，再說我也是念著童謠長大的。可是，到了真正要動筆寫起來，不是那麼輕鬆的。

　　難歸難，外甥幼兒園老師佈置的，再難也得盡力支持，給“生”一篇。無論好壞，起碼可以“交賬”一下。

　　為了“出色”完成任務，就一直枯坐電腦前，搜腸刮肚，翻轉時光頁碼，調閱沉澱歲月一個個場景。不曾想，瞬間跳出一個鏡頭——

　　那一年，一個有月亮的夜晚，一家人坐在大厝門口埕泡茶聊天。望著月亮，我無意中指著天上的月亮說說話，大人們看到了，立馬把我叫到身邊，牽起我的雙手，合掌，面對月亮，一邊“拜拜”，一邊用閩南語虔誠地道歉：“月公公，月愛愛，囝仔孫，指無代(沒事)。”從這個童謠中，我們小孩子學會了“敬畏”，對月亮不敢亂指指戳戳。

　　過後，又是一個鏡頭，跳躍眼前——

　　這是一個大熱天的晚上，我們一家人閒著沒事，母親就招呼我們幾個孩子圍坐一起，說：“把腳伸出來，擺在一起，我們來做‘捶鑼捶孔琴’。”的遊戲。一聽要做這個“捶鑼捶孔琴”，我們都來了興致，馬上圍攏過來，坐好，把雙腳一一圍攏靠在一起。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媽媽看到我們都做好了，就一邊念著童謠：“捶鑼捶孔琴，廣鋪路。陳轎夫，染轎布。陳秀章，要抓人。要抓誰，抓陳三。陳三扛轎，騎馬走。後斗腳，後斗手，哪一腳，爛嗅嗅。”一邊照著童謠語句，念一句，就用手捶一個小腳丫，直念到“爛嗅嗅”這句的那一隻腳，就得蜷縮起來，退下……就是這樣，邊念邊玩，度過一個個炎炎夏日。

　　隨即而來的，是曾經創作的童謠。那是為留住鄉愁記憶，用閩南話寫的。比如《石磨》《土礱》《笊籬》等等，讓孩子們去唸唸。現在，不用翻看文本，就能流利地念出來，比如說《石磨》：

　　石磨石磨，磨米炊粿。

　　你把米來浸清水，我把礱鉤放下來。

　　放下來，就崴粿。

　　崴粿，崴粿，

　　你把米水放磨孔，我握鉤柄推啊推。

　　推啊推，推得石磨轉悠悠。

　　轉悠悠，轉得磨縫流米漿。

　　流米漿，流啊流，流得水桶滿啊滿。

　　滿啊滿，滿得全家都美滿，都美滿。

　　……就這樣，沉浸於往昔回想一陣子之後，倏忽記起“生”童謠的作業，想著“東美糕”的好吃，還有它歷史，以及其他方面的特點，就自然而然地情動辭發，任由筆端流淌出來：

　　“東美糕，漳州龍海的特產，真是不簡單，入口即化好甘甜。東美糕，漳州龍海的特產，真是不簡單，歷史悠久三百年。東美糕，漳州龍海的特產，真是不簡單，人見人愛好喜歡。東美糕，漳州龍海的特產，真是不簡單，暢銷中外祝康安。東美糕，漳州龍海的特產，真是不簡單，承載金榜題名連陞遷。啊！不簡單，不簡單，東美糕，我的寶貝心肝。”

　　……沒想到，念著寫著，連口水也流出來，竟然渾然不知，直至擱筆之後，才自我發覺到，真是的。

　　看來，“生”篇童謠，卻讓我“移情別戀”，真的是愛上“東美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