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彥豪：黃氏家廟元宵「競燈」點亮數百年

　　“漫道武榮州至今尚有絃歌會，每逢上元夜到此曾聞鐘鼓聲。”福建省南安豐州燕山黃氏家廟元宵“競燈”的歷史悠久，當年先賢為了凝聚同根血脈及宗親血緣紐帶，能夠世代相沿，瓜瓞綿綿，子孫旺盛，這個以擲信杯“競燈”活動，祈求祖靈保佑族親福祉禎祥的民間習俗延續至今，讓人津津樂道。

　　建於明代的南安豐州燕山黃氏家廟是南安名祠之一，家廟的結構為三進十間張，建築面積達710平方米。走進黃氏家廟，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正門匾額上的“黃氏家廟”四字，這是明代書法家張瑞圖的墨寶。廟裡各種精美的浮雕、影雕、彩繪讓人眼前一亮。值得一提的是，家廟柱子眾多，有人細數發現多達102根，令人歎為觀止，這也是泉州建築中極為罕見的建築現象。因此，燕山黃氏家廟又被稱為“百柱廟”，其名聲遠播閩山晉水。

　　元宵“競燈”是黃氏宗親最喜愛的民間傳統文化之一，也是每年元宵燈會一種獨特的民間習俗。據傳，燕山黃氏家廟每年正月十五都舉行元宵燈會，當天最熱鬧的是大型踩街，黃氏後裔子孫抬著上香的山珍海味，珍饌貢品，一路敲鑼打鼓，沿著舊古官道祖宗發祥地繞了一圈之後重返家廟敬奉。這時候，家廟四周圍黑壓壓全是人，他們都是來自泉州、南安、晉江、石獅等地三鄉五里的黃氏宗親。這是黃氏家廟一年一度祭祖大慶典，致敬盡禮，迎春接福，拜求來年一年中的好運氣。

　　除了踩街，還有一個獨特的習俗，那是家廟祭祖，在民間傳統家族文化中，也是黃氏的一件大事，它的意義遠非燒香叩頭、討花枝、求添丁能比；其重要的是主殿後準備了七盞鑲金琉璃燈，供黃氏子孫乞燈。因為，大家在祖先面前擲信杯，在限定時間內，誰擲得最多，就可以奉請一盞七星燈，寓意來年好運氣。所以，這個燈會獨特的習俗一直保留著，自明朝起至今已有600多年歷史。雖然“文革”期間曾經中斷，但“文革”後恢復，現在年年舉辦元宵“競燈”，已成為閩南地區元宵燈會獨特的民間習俗之一。

　　“玉樹繽紛宇門內燦九天星斗，金莖煜光天廟中看一派雲煙。”正月十五日下午 13時許，當主持人宣佈今年共有70個自然村約700多名黃氏子孫報名參加競燈。黃氏家廟元宵的“競燈”活動在歡聲笑話中舉行。“競燈”開始了，無論是白髮蒼蒼的老者還是蹣跚學步的稚童，無論是後生家還是小媳婦，大家圍聚在神龕前等待擲信杯。燕山村的一個中年漢子首先出場，他雙手虔誠地端起信杯，繞著香爐裊裊輕煙轉一轉；這時觀者伸長脖子，一個個目不轉睛地隨著信杯轉動；中年漢子把它往上一拋，小小信杯“吧嗒”一聲落地，“1信杯！”大家高聲喊起來。中年漢子在一陣叫喊聲靜下來後，他又重複著那一個虔誠的動作，“7信杯！”他一次又一次地把信杯拋向歡樂之中。“9信杯！”大殿內，歡呼聲此起彼伏，哪知一個陰杯！中年漢子沒有把擲出信杯數的記錄再往上推進，於是，他悻悻然退下陣來。

　　誰能笑到最後才是勝利者。又一個老者走到神龕的香案前，他十分鎮定，拿起信杯，口中唸唸有詞，彷彿自己就是魔法師施法一樣，他把信杯往上一拋，信杯落地，跳了一下，他的夢想破滅了。老者的臉色一下子變得不好看了。此時洪亮的聲音從又一個後生家傳出：“我來！祖宗保佑，時來運轉，看呵，是不是信杯！”信杯在誰的手上，誰的呼聲就最響亮，擲信杯的人越高興，信杯就擲得越起勁，也就象徵著今後的日子會越過越紅火……經過一輪又一輪的淘汰，一直擲到黃昏時分，這時候，頂堡村的一個後生家再次出場了，他神情肅穆，不緊不慢地擲著信杯，臉上沒有一點笑容，當他把信杯一次又一次一直擲到“12信杯！”的時候，緊張的氣氛一下子凝固了，就在大家焦急的等待之中，隨著後生家的手勢，他把信杯往上一拋，“吧嗒”一聲落地，一塊信杯原地不動，另一塊信杯翻了翻就落在香案桌子邊，一位好事者性急地移動一下桌子，於是大家順著一個方向，瞪大了雙眼一看，“13信杯！”霎時一片狂呼聲，聲震家廟大殿。頂堡村的後生家終於打破了單人連續擲出信杯最多的數。勝出的豐州頂堡村競走了今年七星燈的中燈，還有九都金雞村、洪賴祠口村分別競走了左燈、右燈。十五的月亮像一盞明亮的燈掛上中天了。待到子時卸燈，奉得七星燈的村落就在家廟大殿舉行接燈儀式。此時的黃氏家廟一片燈火通明，花燈高懸；一陣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煙花璀璨；人頭攢動，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喜悅……人群裡，燕山村村民黃輝琨抱著7個月大的女兒穿梭於花燈下，他的妻子聽說鑽過燈腳是期盼來年添丁，所以，他們頻頻鑽著燈腳，盼望孩子能夠平安長大。元宵節的當天，附近六十多個村也都派來了代表前來參加元宵“競燈”活動。“競燈”之後，待擇吉日，頂堡村將隆重舉行迎燈敬祖慶典。

　　據黃氏家廟管理委員會主任黃哲景介紹，豐州燕山黃氏家廟每年從正月十三起至正月十五都會張燈結綵，舉辦燈會，豐州金雞、燕山等7個村莊3萬多名村民以及海內外上萬名黃氏宗親均會到場參加燈會。今年黃氏家廟內還設置了大型LED彩屏，遊客們不僅能賞燈，還能觀看到往年踩街、競燈活動盛況。在豐州燕山，元宵“競燈”，這盞被人們點亮了600多年的七星燈，經歷了幾個朝代更迭、風雲變幻和時代變遷，它見證了黃氏宗親們從貧窮到富裕文明，從溫飽到小康到建設新農村的歷史進程。

　　是呵！這一盞七星燈，就這樣點亮了數百年；讓我們看到了一個家族宗親的英才輩出，光前裕後，永世隆昌；同時讓人想起中華民族傳統文化值得驕傲的民間藝術和民俗風情。一個民間風情、民俗文化，就這樣延續著世世代代追求幸福的“中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