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中來了兩趟芝加哥。一是原先既定往加州埃默里維爾的國鐵綫路因西部山林大火而停運，二來也真的是還沒看夠。
貫穿芝加哥城中心的早年排水渠，如今稱作“衛生渠”運河兩岸的“建築藝術水上光觀遊”是當地熱門的旅游項目。不過，“徒步是近距離欣賞芝加哥建築之美的最佳方式”，旅游廣告也是這麼說的。
芝加哥之所以擁有美國最重要的一些建築，這要歸功於早年的一場後來被稱之爲“芝加哥學派”的建築運動催生了許多著名大型建築的落成。佔地將近三十公頃的芝加哥密西根大道的北面，有處讓人目不暇接的“華麗一英里”(Magnificent Mile)。這裏幾乎集中了芝加哥最美、最有特色和一些承載著歷史的建築精華：比如芝加哥最著名的地標建築，樓高一百層、其中94樓的“芝加哥360°觀察”為游客提供俯瞰芝加哥全城美景的“密西根北大道875號”(過去叫John Hancock Center )；上世紀20年代始建、帶著法國文藝復興時期細節的箭牌口香糖總部大廈群(Wrigley Building)；歌德復興式的芝加哥論壇報總部大樓(Tribune Tower)和列入國家歷史保護建築、已有一百五十多年歷史的芝加哥水塔樓(Chicago Water Tower)。
現代主義建築風格的川普國際大廈也躋身在這個摩天大廈的“展館”中。儘管“她”的主人不怎麽招人喜歡，但這座九十八層高的玻璃建築就坐落在城中心的河岸邊，從“華麗一英里”的任何視角幾乎都可望到。
置身於“華麗一英里”，抬頭望向天空：形形色色的摩天大樓新舊交融，各有各的氣派……手機鏡頭似乎也難於拍出身臨其境所感受到的視覺震撼。
從繁華的密西根大道一路向北，行至運河橋便能望見對岸“芝加哥論壇報”淺色低調的牌子。這家名符其實的“百年老字號”至今仍保持著五十多萬份的日發行量，是美國的第六大報紙。
走近這座外型古典的摩天大廈，細細觀賞那殿堂式的巨大石雕拱門和刻在墻角奠基石上的精緻古體英文：芝加哥論壇報創辦於1827年，總部大廈於1925年落成。石塊為來自蘇格蘭愛丁堡的原石。看著、讀著，突然眼睛一亮：這座已有一百九十六年歷史的大廈外牆，竟分散鑲嵌著無數來自全球不同地區、不同年代的紀念石塊！
圍著大廈四周轉了一圈，像孩子尋找復活蛋那樣，我們找到了公元前2600年埃及大金字塔石塊、公元82年羅馬鬥獸場石塊、耶路撒冷大衛城牆石、羅馬彼得聖門門飾、法國巴黎聖母院古牆飾，以及德國柏林圍牆石、中國萬里長城磚塊……其中也不乏來自世界各大事件發生地的紀念石，比如太平洋戰爭中對美國極具關鍵意義的菲律賓克雷吉多(Corregidor)島礁、韓國水原古門磚、柬埔寨吳哥窟塔普倫寺墻石……這些石塊好似在述說著不同年代屬於自己的故事，也正好與記者採訪足跡無疆界、新聞報導無遠弗屆的理念相契合。
看過那些像是即興地理考試的石塊出處，也仿若上了一堂獲益良多的歷史課。一方刻著華文的石塊吸引了我們：這塊記載著來自馬尼拉聖沓露西亞的“連生之墓”背後可有什麽故事？亦或純碎就是個只能意會的疏失？
對於喜歡購物或window shopping的人來說，名店、百貨公司林立的“華麗一英里”絕對可以與紐約第五大道相媲美。儘管還在疫情期間，商場店鋪依然不打烊，有些名牌名店門外甚至排起隊來。
還有更引人的去處：一個面積將近十萬平方米的開闊城市綠地就與“華麗一英里”相連接。
與正在舉行“肖像特展——歐巴馬”的芝加哥藝術館相比鄰的“千禧公園”，融匯了藝術設計和大自然草木扶疏的多個看似渾然一體，實則各有主題的區塊：遠看像水銀滴的當今頂尖大型戶外雕塑“雲門”(小名：豆豆)，光鑑照人的不銹鋼高反光表面，將變換的城市天際線和周圍的藍天綠地調來爲自己打光。彎曲的底部巧妙地設計成公園的入口。
從這個印度出生的英國雕塑家阿尼斯。卡布爾的代表作“雲門”進入千禧公園，小路上的綠草繁花會一路將人們帶到一個目測可容納上千人(還不計座位後連著一大片也可席地而坐的斜坡草坪)的室外劇場。鮮紅的連排座椅、造型前衛的舞臺和工業設計風格的巨大透天鋼梁，讓穿梭其間的游人們會感到仿佛掌聲還在久久回響……在剛過去的七月十四日，為迎接這個城市走出陰霾重新開放，芝加哥交響樂團舉辦了疫情以來的第一場公開演出，地點就在這個圓形露天大劇場
不遠處，一條全長接近三百米的藝術造型空心板梁步行橋，接引游人橫過車流如梭的高速公路，抵達對面的另一個公園。極具流線設計的金屬高空棧道像一條逶迤的銀蛇，橫空盤踞在城市的中心。
黃昏的芝加哥藝術館外，參觀畫展的人潮已逐漸散去。一旁利用黑色大理石底板的反射作用，讓源源不斷的水流從豎立在兩旁的五十英尺高，裝有LED燈光的巨型電視幕牆的人臉影像口中流出的公共藝術“皇冠噴泉”還在不停地演繹著高科技的“人性本能”。
藝術館外兩個貌似落魄的藝術家已擺好陣勢。如果意猶未盡，請他們畫張漫畫像也應該是個不錯的主意。
2021/07/15 寫於芝加哥
08/07修改於紐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