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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忠:漣漪裏的童話(下) ——讀真真詩集《玩水的童年》

2025年04月14日 23:23 稿件来源:菲律賓商報   【字体:↑大 ↓小

稿件来源:菲律賓商報

2025年04月14日 23:23

  生命哲學:在嬉戲中抵達存在之思

  真真的兒童詩如同蒙著霧靄的鏡子,在童真嬉戲的倒影裏,悄然映照出人類永恆的生命困惑。她以孩子的眼睛為稜鏡,將死亡、孤獨、存在等沉重命題折射成彩色的泡泡,讓哲學思考在童趣的天空中輕盈飄蕩。

  在《天堂電話》裏,死亡不再是冰冷的終點,而是被兒童的想像力編織成童話。“坐飛機去天堂”的天真猜想,將死亡轉化為一場充滿期待的旅行;“長出翅膀飛過去”的奇幻意象,消解了死亡的恐怖感,賦予生命以永恆的飛翔姿態。這種處理方式與海德格爾《存在與時間》中“向死而生”的哲學命題形成奇妙共振——當孩子問媽媽“天堂是不是真的很美”時,死亡已不再是存在的斷裂,而是生命形態的詩意轉換。

  《爸媽去哪裡了》中,自然現象的迴圈(太陽東昇西落、四季輪迴)與生命消逝的不可逆性形成殘酷對照。但詩人並未停留於悲傷,而是通過“天堂在哪裡/誰知道”的追問,暗示生命存在的多維可能。這種對生命迴圈的思考,與道家“生死一如”的哲學觀異曲同工,卻以兒童特有的懵懂口吻呈現,讓沉重的存在命題變得輕盈如蒲公英的絨毛。

  《孤獨的外婆》則以孩童視角解構死亡的終極孤獨。“雜草叢生的墳墓”不僅是物理空間的荒蕪,更是存在本質的隱喻。當孩子說出“孤獨是不是人最終的歸宿”時,詩中的孤獨已超越個體經驗,昇華為人類共同的存在困境。但詩人用“雜草”與“童年的笑聲”的對比,為孤獨注入了溫暖的底色。

  在《喉嚨癢癢》中,“喉嚨裏有只玩滑滑梯的小蟲子”的荒誕想像,將成人世界的疾病焦慮轉化為童趣遊戲。這種“以童攻俗”的敘事策略,與尼采“重估一切價值”的哲學主張遙相呼應——當孩子用遊戲重構現實規則時,成人世界的理性秩序開始崩塌,顯露出存在的本真面貌。

  這些詩歌如同哲學的積木,孩子們在搭建嬉戲的同時,不經意間觸碰到了存在的本質。真真以詩人的敏銳捕捉到這種瞬間,將生命的終極追問轉化為可觸摸的語言水晶。當我們跟著阿斯加們在詩行中奔跑時,濺起的水花裏閃爍的,不僅是童年的歡樂,更是人類對存在意義永恆的哲學微光。

  代際共鳴:三重鏡像中的童年重構

  真真的兒童詩猶如一面魔鏡,在“你、我、他”的鏡像折射中,照見不同時代童年的精神譜系。這些詩歌不是簡單的懷舊複現,而是通過“阿斯加”這個流動的童年符號,在代際對話中完成對生命本質的永恆追問。

  《拖牛尾巴》就像一場祖孫間的趣味摔跤賽。阿斯加像只倔強的小牛犢,鉚足了勁兒拽牛尾巴,結果被老牛拖得東倒西歪,活脫脫上演了一出“人牛拔河”的滑稽戲。爺爺卻像個經驗老道的馴獸師,輕輕捏住牛鼻子,就把龐然大物治得服服帖帖。這一拽一捏之間,藏著人類進化的小秘密——我們的祖先大概也是這麼從蠻力對抗,慢慢琢磨出四兩撥千斤的智慧。

  當牛犢“在遠處凝望著”,眼神裏滿是好奇。它就像個沒被世俗規訓的小哲學家,提醒我們:再厲害的智慧,也別丟了與自然相處的初心。

  《擠油渣》就像一場熱乎乎的人肉沙發大戰。那時候沒玩具,兩面牆加一群孩子就能造出歡樂海洋。你擠我扛的,被擠出隊伍的倒楣蛋就叫“油渣”。冰涼的牆根被孩子們的體溫焐成了記憶烤箱,多少年過去,那面坑坑窪窪的土牆還留著童年的體溫印記。這種你推我搡的遊戲,就像人類最早的社交密碼本——我們的老祖宗說不定也是這麼擠著取暖、擠著找樂子,把這種快樂本能刻進了基因裏。現在的孩子可能不懂這種玩法,但當他們在操場追逐打鬧時,身體裏依然住著那個愛擠油渣的小野人。

  “阿斯加喜歡穿爸爸的鞋/一步一步地慢慢走著/背著手學大人的口吻”,《穿大人的鞋》就像一場搞笑的化裝舞會。你看,爸爸的鞋子變成了魔法船,阿斯加穿著它搖搖晃晃地學爸爸背手說話,結果把小夥伴笑岔了氣。那些跟著學的孩子更滑稽,有的摔個四腳朝天,有的鞋子飛出去砸中樹杈,活脫脫一群踩高蹺的小企鵝。最有意思的是阿斯加最後穩穩站在“大船”上的樣子——原來當我們不再拚命模仿大人的威嚴,反而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平衡。

  這些詩歌在三重鏡像中完成了童年的重構:阿斯加既是嶺南水鄉少年的個體存在,也是全人類童年的集體原型;既是對過往歲月的深情回望,也是對未來世代的詩意預言。當我們在詩行中與不同時代的自己相遇,濺起的水花裏閃爍的不僅是童年的歡樂,更是人類文明代際傳遞的永恆微光。這種共鳴讓每個讀者都成為“拖牛尾巴”的孩子與“牽牛鼻子”的長者,在時光的河流中完成生命智慧的永恆接力。

  總之,在這個被電子螢幕包圍的時代,《玩水的童年》為我們提供了一種詩意的生存範式。它讓我們看到,童年不是時間的牢籠,而是可以隨身攜帶的精神故鄉。當城市孩子在詩中觸摸到“阿斯加”沾滿泥巴的小手,當成年人在“孤獨如一首詩”的詠歎中找回失落的純真,這部詩集便完成了它的使命——讓每一個讀者都成為“玩水的童年”的參與者與見證者。正如詩人樹才所說:“這是一本寫給所有人的童詩集,因為每個人都曾是孩子,每個人都需要回到童年。”(全文完)

  2025年清明匆於清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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