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文成：《記者生活的回憶》（四）

　　【第三章：失去新聞自由的日子】

　　一九七二年九月廿一日，馬科斯總統宣佈菲國軍法統治，菲國三權分治的體制，除了司法系統保留外，行政立法收歸總統一人獨攬。

　　九月廿一日清晨，當人民從睡夢中醒來後，全國鴉雀無聲，因為軍方已於當天零時接管所有新聞媒介，包括四家華文報館。

　　過後，軍政府只容許馬科斯的好友范·帛禮斯主有的《每日快報》(DAILY EXPRESS)和馬科斯妻舅高槐·羅麻禮斯主有的《時代論壇報》(TIMES JOURNAL)及其屬下的《人民論壇報》繼續出版，而無線電台則廿四小時連續廣播由新聞部長沓達宣讀的新社會法規。

　　軍統後第一家華文報的出版，是在馬科斯密友僑領高祖儒的說服下，以新社會需要一份中文報以宣揚新社會法規為理由，因華人懂得讀英文報的不多，馬科斯才批准容許一份華文報發行，這華文報就是《聯合日報》。

　　《聯合日報》以高祖儒掛名為董事長，由兩家被關閉的黨報——《大中華日報》和《公理報》合併，並由柯俊智、莊銘淵和莊金朝三人共同主理。

　　在那沒有華文報紙的日子裡，算是華僑社會最寧靜，最清閒的日子，只有一點，人們在埋怨：“沒有人情世事。”因為什麼親戚，友朋或名人死了，不知道；什麼人做大壽，大宴客，不知道，什麼人聚媳婦也不知道。所以，《聯合日報》的出版，生意特別興旺，因為一枝獨秀嗎！

　　過後，《武力鎮報》換掉“馬尼拉”加上一個“今日”，也出版了，漸漸地也有些新報刊出版。只有真諾·羅細斯家族主有的《馬尼拉時報》，為表明不聽命軍政府的指揮，不想復刊，甚至連報社產業也賣掉。

　　在籌劃軍統時，馬科斯需要一筆千萬元計的現款以安置軍部，於是，他的黑手伸向華僑社會，要通過華僑最高領導機構商總理事長蔡文華著手“解決”，受爭議已卅年的華僑逾期遊客問題，來籌集這筆款項。

　　於是蔡文華把總統這意思提交理事會處理，經討論後，理事會否決承辦這件事，理由是“禁僑案”商總吃過虧，代付清“禁僑案”一筆“事尾費。”

　　蔡文華無奈，只好直接找事主之一的“遊客頭”王尙助，於是，王尙助開始四出秘密連絡一些遊客，並開始籌款，每人都在蔡文華主有的太平洋銀行開一戶口，據統計共達八百五十戶。

　　沒有人會想到，軍統開始，蔡文華被捕下獄(三日後又釋放)，遊客存戶爭先恐後向銀行擠提，造成該銀行一次擠提風波。

　　蔡文華“失寵”了，沒有接線人，遊客案又不能就此放棄，於是“遊客頭”千方百計才找上高祖儒。高祖儒見到他，第一句話是：“為什麼遊客存戶全部存在太平洋銀行？”經解釋後，祖儒才答應為這些已“紮根的浮萍”服務，這就是為什麼到現在，還把高祖儒和蔡文華當為他們的“恩人”的原因。遊客案的“解決”過程，不是那麼風平浪靜，外間的風言風語很多，甚至英文媒體也有些不實的報導。於是“遊客頭”的麻煩來了，七四年十月某天，菲國最高情報機關“情安署”召訊王尙助。

　　根據王尙助四十年後“解密”所說的，他是從早上十時起一直到傍晚六時，在情安署受到來自各政府機關的情報人員不停鞫訊的，他們最主要的目的，要找誰是“遊客游說案”的幕後主腦？但結果他們沒有找出他們所要的東西，只好，在當天下午六時，叫他在七頁長白紙的“供詞”上簽名，“畫押”，才放人。

　　軍統後第二年九月，馬科斯總統公佈第二九八號總統法令(P.D. #298)接著於七四年三月又簽署第四一九號(P.D. #419)和七十五年五月的第七三零號(P.D. #730)，正式容許華僑逾期遊客，不必依照菲國移民法，先離境，然後改變移民身份的規定，可在繳交一筆手續費後，獲得在菲永久居留權。至此，遊客問題全部獲得解決，除了王尙助外，他成了被勒索的對象，他的移民身份一直到1978才獲得正式解決。

　　一九七六年，馬科斯公佈總統法令第一三七九(P.D. #1379)號，容許在菲有永久居留權的外僑，主要是華僑，根據他們的意願，可申請為菲國公民。

　　這對一直以來遭受歧視排斥，壓制的華僑是一種“解脫”。華僑社會從此發生了質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