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搖籃血跡
稿件来源:菲律賓商報
2024年10月01日 00:21
父母離世之後,那根拽在他們手裡的讓我與故鄉連接的線斷了。有機會回國的時候,一束香水百合,四炷清香,三磕頭,我悄悄地去拜訪父母的長眠地,以前的傷口是我心底裡不敢去觸摸的痛。
從小到大,我一直不敢忤逆父母的話,在經歷過的那段灰暗的日子,我自卑到像腳下的塵埃一般,十年間,慢慢地自我療愈了。
去年回鄉的時候,小學同學阿惠陪著我去尋訪我小時候住過的地方。也是在去年,我輾轉聯繫上了我的二舅媽,二舅媽一聽到我的聲音,第二天一大早便來我下榻的酒店看我,N年沒見面,二舅媽已是滿頭白髮。
今年中秋返鄉,原計劃先在石獅逗留兩天,順便做一個體檢,再出去旅遊,可惜最後因為體檢後,做了一個小手術,把原來的旅遊計劃取消了。
醫生給我開了三天的點滴,每天上午,外子與我從酒店對面搭乘兩塊錢的公交車再走上一段路,到振獅醫院打點滴,打完點滴,再到八卦街菜市場吃午飯。我也從術後的第二天看著外子吃著津津有味的地道老石獅風味到我可以喝著地瓜粥配魚的過程。
雖然嫁給晉江人,當了晉江媳婦,可是每當有人問起我是哪裡人時,我總是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石獅兩個字。前些年,帶著孩子們回鄉,給她們留下最深處的記憶是石獅的美食,同樣地,這次意外地逗留在故鄉一個多星期,原來就非常喜歡閩南中餐的外子真的大快朵頤,吃得爽極了。
中秋已過,秋老虎卻還不肯離去,白天天氣還是一樣的炎熱,下午四點過後,我與外子從舊中旅出發,穿過步行街,漫步在石獅老城區,到了石獅城隍廟,在到達觀音亭之前的巷子往右拐,那是四十幾年前我每日上學的必經之路,以前的每家門口總能看到鄉里人,而現在的老巷子是寂靜的。出了巷口,偶遇乘著電動車的阿典,我剛在前兩天把今年菲律賓同鄉會換屆慶典的U盤給他。
一出巷子,就是山上村,是母親的娘家,我憑著記憶從山上土台邊走過一個小小的巷子,一個小石埕的後面的古厝是我外太公建的。外太公有五男二女,老大一家因瘟疫家破人亡,後來抱養了一個來接“世事”,老二在台灣生根,老屋住著老三與老四兩家的子孫。我外公排行老五,住在離老屋幾十米的一座房子,那是我的搖籃血跡。
如今,三房與四房的子孫們都已外遷,獨留的老屋已成危房。我正與外子講述老房子的故事時,突然身後傳來的一聲:你是誰的女兒?
我便高聲地道出母親的名字,向他們走去,記憶瞬間重現,我喊出了她的名字:何獻。現在的我與孩童少年時的我面貌已經一點也不一樣了。
何獻是我們的鄰居,外公外婆的老屋不知道什麼原因,竟然有他們一間房,我的小名“阿豆”的由來還是出自何獻的母親“阿飯”。
現在何獻還住在老屋斜對面的房子裡,而外公外婆的老屋已經荒廢,同樣也成了危房。何獻說她聽說去年我回鄉參加五星小學百年校慶,很想見我,可惜因為她摔了,行動不便,錯過了。
如今年已八十的她,帶著我在山上村遊走,在“公媽廳”裡,意外地發現我們同鄉會永遠名譽理事長許友清竟然與我外公他們是堂親。那一年,認識友清叔的父親時,母親讓我叫他叔公,我一直以為叔公是我外公的朋友,短短的幾次接觸,當年叔公與嬸婆對我照顧有加,讓我一直銘記于心。多年後,與友清叔相識,友清叔一直客氣地說:咱們是自己人。他也像叔公一樣對我非常關心照顧,可以說是我生命中的貴人之一。
我的搖籃血跡是我外公外婆家,那個叫著山上村的許家,啟蒙入學之前的厝。
(09/29/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