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玉成：三個女人一台戲

　　1980年代初的工科院校，向來女生少，尤其是我們採礦專業，不少都是和尚班，我們那一屆還有三個女生，儘管三個都是來自農村，行為舉止十分土氣，但對于我們這個三十二個人的班級體來說，也算是比較幸運了，畢竟還有三朵金花，所以女生們就像大熊貓一樣備受寵愛，有好機會，男生讓著；有人欺負，打抱不平；有好吃的，女生優先；出力的事情，男生搶著上；露臉的差事，絕對讓給女生。因為物以稀為貴，從第一個學期開始，我們就一直這樣慣著，護著，讓著，女生也理所當然地享受著她們擁有的尊寵待遇。因為同專業的上一屆全是男生，所以，我們倍加珍惜，捧在手中怕化了，放到外面怕跑了。我們還知道，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沒有女生的班級是很難“搞”的！有了女生，班級就能夠穩定，做什麼活動大家都有心氣，女生一聲加油，男生可以拚命。我們班的三個女生，兩個湘妹子，一個川妹子，都是地地道道的村姑。但是一年土，二年洋，三年四年大變樣，大學是個大熔爐，再醜的女生經過幾年熏陶也會變得氣質不凡，所以男生們當時並不在意女生的姿色，只是一如繼往的在各類活動中努力向前，不願意在女生面前丟范兒，加上我們班多數來自農村，大多數男生土得掉渣，根本就沒有資格嫌棄別人。只是到了第二個學年，情況開始有所變化，男女生都在改變自己，有的穿上了喇叭牛仔褲和高跟鞋，盡量把自己撥高到當時一米七的個頭，這是當時女選男的最低門檻，為了顯得文雅有文化，不少男生本來眼不近視就戴上了眼鏡；女生們則有人用了增白雪花膏，偶爾還弄點淡淡的香水，衣著也明顯的城市化了，本來水桶一般的身材，突然有了線條，男男女女都開始學習交誼舞，有些還開始了戀愛約會。于是，班級變得不那麼單純了，有單戀的，有暗戀的，有自作多情的，有追求被拒的，還有多人追求一人的，一時間關係很複雜，三位女生各具心思，全都有心儀的人，可懷春男生們又都喜歡的是別人，陰差陽錯，都挑花了眼，雖然同窗四年，但沒有任何一對碰出火花，那個時候，女孩子喜歡高倉健，男孩子喜歡山口百惠，可現實生活中這種理想的人物確實少見，我們班有幾個城市來的小伙子，長得玉樹臨風，可和農村出身的女孩子又很難同步，城市的年輕人見多識廣，多才多藝，就是成績並不那麼突出，而農村出身的女孩子，讀書都很用心，可沒有什麼特長愛好，所以班上的男女基本屬於兩個世界的人，不用說碰出火花，就連共同話題都很少。所以直到畢業，也沒有走到一起的，唯一共浴愛河的一對，也是同級不同班的校友，而且雙方是青梅竹馬而又同時考上大學的中學同學。

　　為什麼三位女生都花落無家呢？這主要是由女生的性格和當時的心態造成的。有位女生本來性格不錯，可人太實際，總想攀高枝，不是用心待人，而是用腦看人。都是年輕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家庭條件好且長提帥的，看不上農村妞，有理想的人往往又不浪漫，所以高不成低不就，從大一到大四，都沒有真正嘗到愛的滋味，另一位女生有些特長，會唱歌，而且在不同時間看上過兩位帥哥，可帥哥們不是你想要就能到手的，兩位帥哥都比較成熟，有自己的擇偶條件，最終都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帥哥們畢業遠走他鄉，女生”融“歸故里；第三位因為家庭受文革衝擊，精神壓力大，對外界事物非常敏感，注意力不能集中，學生比較吃力，基本沒有太引人注意，勉強畢業後改了行，也是哪來哪去。三個女生，雖然同一宿舍，其實各懷心思，自己有自己的圈子，互相還不對付，時刻提防著對方，雖然畢業後聚會也打招呼，還是能看出來互相都在較力。

　　如果說性格決定命運，這話不無道理，前面說的第一位女生其實性格不錯，整天笑嘻嘻的，可就是心思太多，畢業後找了個分配在同一單位的外校男生，由于農村出身起點比較低，又想進入“圈子”，只好認了些乾哥哥，中間也換過單位，考過本本，雖然有小姐的身子，但只有丫環的命，終究太普通，只能混跡于那種東家長西家短的圈子面，沒有能夠有所作為，現在退休成了一位廣場舞大媽。近四十年過去了，從此再也見不到過去的蹤影，活得和一個普通農村大媽幾無差別。

　　另一位性格直爽，同樣分配到了省裡的設計院，可能是心思較寬，命比較好，找的老公比較上進，全家移民到了海外，從事IT行業，過著外國人的生活，事業也做得不錯，偶爾還有些微信聯繫，行為舉止也比較洋氣，可能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讓她具備了一些專業人士的氣質，也沒有聽說退休的打算。

　　最後那位不引人注意的女生，很是有自知之明，在分配回到老家後，知道自己不是理工的料子，索性改行學管理，並考上了研究生，現在還成了大學管理專業的副教授，家庭和睦也不折騰，可能還是自卑的陰影作祟，與同學互動不多，過著教書育人的日子。

　　三個女人，三種生活方式，也算是三種結局，是否滿足現狀，只有她們自己知道，總體上講，還是簡單的活得輕鬆，心思越重，負擔也越重，最後留下的遺憾也越多。外表上看，性格最好的那位應該有最好的結局，可現實是她過于在乎別人的目光，一直患得患失，活在別人的影子裡面，不停的挑剔、掙扎，終究沒有跳出圍城，活成了人們所期望的俗人，第二位在校時就比較獨立，自己過自己的，愛恨藏在心中，其實是個聰明人，日子應該算是三個人中最好的。最後那位有些顛覆我們的認知，照理說她在校時混得較差，沒有人看好前程，沒想到她逆襲人生，改頭換面，反而走出陰影，掙脫桎梧，活成了自己應該的樣子。

　　從三個女人一台戲，到三個女人各唱各的戲，最後有人有戲，有人無戲，這說明一個道理，那就是環境決定性格，性格決定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