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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健:廈門中秋搏餅起源新探(下)

2024年09月20日 00:41 稿件来源:菲律賓商報   【字体:↑大 ↓小

稿件来源:菲律賓商報

2024年09月20日 00:41

  二

  對于楊先生的觀點,我有幾點商榷。

  其一,1659年,鄭成功率軍北伐,農曆五月十八進泊崇明島,六月十六破瓜洲,七月初七抵南京觀音門,七月十二攻至南京城下,後因戰機貽誤,未克,兵敗,八月初九返攻崇明城,八月十三從崇明撤退,八月十五中秋,在海上,八月十八,到浙江林門整編,九月水師才回到廈門。

  而在此期間,洪旭雖然鎮守廈門,但北伐軍務繁忙,又逢鄭成功兵敗南京,斷沒有心情搞歡度中秋的博餅活動的。

  其二,鄭成功的子弟兵,多為閩南籍,思鄉之說,有些牽強。

  其三,鄭成功號稱二十五萬大軍,就算一半留守廈門,以六人為單位博餅,也需兩萬多具會餅,這在短時間內是不可能辦到的。

  張先生的觀點,我比較贊同,所有清代的文獻上,均沒有記載博狀元的起源。可比較遺憾的是張先生沒有提出博狀元是怎麼發明的。

  三

  多年前我在單位的文物整理的工作中,發現這樣一件博餅習俗的實物證據,這是一件象牙牌,牌上端書刻“場譜”二字,中間為獨佔整頭圖,下方書刻“狀元四紅合巧得,五子一色奪,全色全收。榜眼、探花分相不同馬軍得,會魁三紅得,進士四聚得,舉人二紅得,秀才一紅得”。此牌詩內容與現今流行的博狀元規則完全一致。顯然,這是難得的實物資料,這與博狀元習俗的誕生、發展有著必然聯繫,對其製作年代的考證,將有助于對該習俗起源的認識。後經方家指正,該牌為博具“狀元籌”的首牌,“狀元籌”是一種娛樂器具,共63枚,192注,最大狀元32注,最小秀才1注,起源亦不可考。

  首先,從題頭的“場譜”二字看,“譜”在中國古代是指一種分類的類目,創始于南宋的《遂初堂書目》,就是專收各類圖譜的書籍,而中國古代有很多種博弈的規則,將規則加以編排,作為規範的樣本,以供對照尋檢,世稱“譜”、“牌譜”。據文字記載,宋代就有了用骨牌行酒令、博彩的民俗活動。明永樂年間,瞿佑的《宣和譜》中,也記載了用骨牌博彩的玩法,如擲出有色子的五個二點和一個一點,叫“踏梯望月”等等。

  中國四大奇書之一的《金瓶梅》,據近年來專家的考證,此書成書于明代隆慶到萬曆年間,書中很多地方使用了山東方言,表面上作者描寫的是宋代的“宣和遺事”,實則再現了明代中葉,中國山東一帶士大夫生活的社會真實層面。書中多處提到了骨牌博弈,其中第十六回“西門慶謀財娶歸,應伯爵喜慶追歡”描寫“西門慶于是夜玩燈後到李瓶兒家吃酒,李瓶兒同西門慶猜拳吃了一回,又拿一付三十二扇象牙牌兒,桌上鋪茜紅氈條,兩個燈下抹牌飲酒吃一回。”第二十一回“吳月娘掃雪烹茶 應伯爵替花勾使”中“止是吳月娘,同眾姊妹陪西門慶,擲骰猜拳行令,輪到月娘跟前,月娘道:‘既要我行令,照依牌譜上飲酒,一個牌兒名,兩個骨牌,合《西廂記》一句’月娘先說個:‘擲個六娘子,醉楊妃。落了八球環,游絲兒抓不住荼靡架。’不犯。該西門慶擲,‘我虞美人,見楚漢爭鋒,傷了正馬軍’,吃了一杯。……落後該玉樓完令,說道:‘念奴嬌,醉扶定四紅沉,拖著錦裙欄間,得多少春風鎖金帳。’正擲了四紅沉。”

  根據以上描寫分析,可以看出,在明代中葉,用牌譜行酒令、博彩的風俗,就已經深入大眾生活,而牌譜的主要功能就是行酒令與博弈。

  那麼“場”字何解呢?“場”,中國古代科舉的考場,稱“科場”,此為一解;另一解可能是“賭場”。結合“場譜”二字來看,應以第一種解釋為妥,也就可以解釋為:按照科舉功名來制定一種博弈遊戲的規則。

  文中的“巧得”、“一色奪”、“全收”、“全色全收”、“馬軍得”,與《金瓶梅》中的詞語如出一轍,都是明代中葉的賭博專用語,例如“正馬軍”與“馬軍”,原指古代騎兵方陣的隊形,十馬一排,運用在賭博中,指的是六個骰子分別是一、二、三、四、五、六點,點數由低到高,像馬隊一樣排列整齊,也就是博狀元中的對堂。

  另外,從這個象牙牌的雕刻風格看,也有明代中葉的風格。此牌地張熟黃,佈滿開裂絲紋,“獨佔鰲頭”圖中的狀元的冠戴穿著,是典型的明代服飾。而牌文的字體也與明代中葉閩北建陽余氏新安堂的出版物相一致,現存的新安堂閩南戲曲刻本中,我們可以很容易找到出同出一轍的字,如:“得”刻成“淂”(《粹玉奉湯藥》)、“馬”作“馬”(《宣春令》)、“紅”作為“紅”(《十段氣節》)等。

  綜上所述,閩南博狀元的習俗,應該是脫胎于明中葉或以前的士大夫階級的博弈遊戲,可能源之不雅,故不見正史記載,它是如何演變為閩南一帶大眾喜聞樂見的中秋自娛活動,還請方家多多賜教。(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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