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奮勇:每一片葉子都有自己的獨特的音律 ——序楊秀鳳文集《草木之音》

　　大千世界，甚是奇妙。植物王國，亦是如此。我們跟植物的親近，起始於比《詩經》更久遠的年代。一部《詩經》，就是一部博物學百科全書，楚辭、漢賦、唐詩、宋詞、元曲……萬物有靈，草木如織。一部文學史，是與草木相生共榮的歷史。

　　時值盛夏，展讀秀鳳老師的文學作品集《草木之音》，不忍釋卷。這不是一本專門的草木風物誌，然而字裡行間處處有草木葳蕤，花枝搖曳，碩果生鮮。那些風吹葉舞，雨打山林；那些鳥鳴於樹，蟲爬籐蔓；那些稻穀金黃，荔枝熟透……見證歲月、熱愛和無數的美好。

　　文學作品的創作離不開採風，采風是作家們為了更好地創作，去到特定地方親身感悟當地自然人文景觀、民俗風情，歷史淵源，採集有利於創作的素材。秀鳳老師總是積極地參加各種采風活動，並認真

　　完成“作業”，第二輯“茶香和光”就是最好的例證。我們一起來品讀下，她筆下的草木。《白桃聖水》：秋天，小溪載著葉飄下的消息，告訴人們，紅豆杉上的果子熟了；《大美國公山，詩意煙雨行》：感覺自己沐浴著一朵蓮的芬芳。這裡的每一塊石頭、每一棵小樹、每一朵茶花甚至每一棵小草都有著蓮的禪意；《東坑的慢時光》：田野裡，一壟壟墨綠色的山藥，葉子正在秋風裡唱著鄉村振興的讚歌。一串串山藥種子掛在那裡，悄悄地告訴我們，它比淮山多了一串可愛的風鈴。而地底下的果實只管自己悄悄地努力，從不喧嘩，在光陰裡慢慢地伸展她那婀娜的身姿，不疾不徐；《梅占香自遠，繁華藏樹間》：猛然發現梅占茶園裡一個又一個小花苞在茶樹間悄悄孕著，慢慢地想好一朵開一朵。扒開茶樹仔細一看，有好多朵小茶花悄悄地在茶樅中靜靜地盛開著，那潔白的花瓣，金燦燦的花芯，像極了一朵朵盛開的臘梅；《廊橋溪聲》：一棵棵百年老楓樹，紅過，禿過，按著季節的拍子，又綠了。“人間何幸有草木。它們溫暖，寬厚，是我們不說話的親戚。”她對於熟視無睹的草木，進行精心描繪、細緻刻畫、如畫再現，把我們帶進美麗的植物世界，甚至親身接觸草木，思考入微，尤其是發表在《中國作家》的散文《蓬萊，梵音繚繞禪意長》，寫的是她的第二故鄉“蓬萊”，文中借助鐵觀音、花生、鼠曲草、松柏、木荷等植物，敘述自己的不凡經歷，恰如其分地融入歷史故事、民間傳說和所見所想，然後說：“頓時覺得這裡不僅是岩石，而是這裡的每一棵樹，每一株草，都盛滿了佛光禪意。”行文流暢、意蘊厚重，富有感染力，可謂上乘之作。

　　如果《草木之音》僅僅有這些，就顯得單薄。我繼續閱讀她的文字，腦海閃現這樣一句話：“草木無言，始終陪伴你我身旁，在四季更迭間，述說著生命的希望。”

　　我和秀鳳老師都是金谷人，同在安溪九中就讀初中。她的老家----元口村，我也有些熟悉，我的姑母就是嫁到那裡，小時候我經常去“做人客”。在我的記憶裡，那渡口，那供銷社，那花生地，那甘蔗林，那人來人往的“元口圩”……元口大橋通車時，我也去看。我的表妹站在敞篷的汽車上，打著腰鼓，那神氣一直印在我的心靈深處。

　　《雙橋比翼溪風勁》《遠去的“墟聲”》《一段鐵路的絕唱》這三篇是寫她老家的佳作，文中有回憶，有歎息，有展望。《遙遠》這篇是回憶他的大哥，長兄如父，兄妹情深，令人動容。這本書中僅僅這四篇，濃墨重彩地記錄，期盼寫出更多的具有金谷元素的作品，為故鄉的發展鼓與呼！

　　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沒有？在這本書的扉頁，有三句話，溫暖得像漫山遍野的山花。第二句是“孩子成長，如草似樹，聆聽心聲，見證茁壯”。初看有些不解，甚至認為她是在牽強附會。此刻，我腦海裡翻騰著這樣的一個畫面：幾個人圍在一起吃飯，海闊天空，突然有一人，轉到教育孩子的話題，接著嚴肅地講著，一個小學三年級的學生，受到“家暴”，孩子的傷和眼神令她百思不得其解，她大聲譴責其家長，說著說著，頓時哽咽，說不出話來，此刻空氣都凝固了，大家面面相覷，然後一片歎息。這個講述者就是秀鳳老師，她是一個慈祥的母親，一個優秀的老師，有憐憫和愛之心。幾天前，她告訴我，她平時教育學生過程中，有做筆記的習慣，這次要出書了，整理一些出來，編入第一輯《家是一盞燈》，可以看作是教育孩子的指南：和孩子們《好好說話》，尊重孩子們的《獨立選擇》，《克服拖延》，學會《等與催》，做一個不《太安靜的孩子》，《終結抱怨》，有《媽媽幸福的模樣》，《點亮“福燈”，溫暖你我》！

　　“一個作家，什麼是他的立身之本？毫無疑問，是作品。” 掩卷沉思，草木的氣息騰空而起，《醉美上格，濃郁茶油香》《這不只是一片葉子》《鶴前荔枝紅》《一片葉子的擔當》《無意栽花花成景》《大坪“鵝肉”香飄遠》等等的文章題目，不僅是羅列了植物名稱，更是直指心靈，翻江倒海。“有價值的文學作品，要有獨一無二的聲音被聽到，要有特別的發現和創造，令人讚歎、折服”。請聽《最美的聲音》中的有力迴響“寫得不錯的。”請看《我的虎邱緣》：“春茶是一年四季最好的茶，它經歷了冬天的涅槃，春天的洗禮，吮吸過春天裡天地之精華，葉子總比其它季節的葉子厚實。因此，村民們對採摘春茶也特別講究。總要等到上午九點以後才可以開始採摘，這樣，葉子上的露水剛剛蒸發，陽光溫柔如細細的蘭花指，使鐵觀音茶葉散發著更為迷人的蘭花香。”請聞《端午粽飄香》：“當婆婆掀開那熱氣騰騰的大鍋蓋，撈出那一串串飽滿結實的粽子，那繚繞的粽香瞬間把節日點燃。子女們各家的餐桌上都擺上了媽媽的味道。雙層肉肥而不膩，紅豆軟糯香酥，香菇細膩潤滑。藉著糯米的香滑，所有的食材都變得獨特美好。”所有這些，面對當下，傳達著人們美好的日常和希望，能潛移默化地影響人，鼓舞人。

　　《草木之音》這本書中，可圈可點的場面描寫異彩紛呈。如《溫暖如你》：負責任的保安以為是老師們忘了關燈，疾步走近一看，發現傅老師剛剛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小皓背著書包，站在旁邊等著傅老師順道送他回家。新調來我們學校的老師都誤以為小皓是傅老師的兒子。此時此刻，我們不禁想起了一個詞語——愛生如子。細節的刻畫生動細緻。如《懷揣教師夢》：我講到魯迅先生的名言“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你在下面擠眉弄眼地說：“孺子牛”應該讀“xu子牛”。初出茅廬的我被你這麼一喊，變得很不自信，我簡單地說：“不會吧？”。下課的時候，我衝到自己的宿舍，拿起出發前我哥給我塞進行李袋裡的《新華字典》，查了“孺子牛”的讀音。突然明白了學生是故意在整我。我也明白了，我必須先有底氣、有自信才能征服這些青春期的孩子們。《種植》一文中：“我忍不住想抱一抱寧寧，但因為太陌生，我還是忍住了。不停地回頭看了又看這偉大的母親，她在孩子的心靈裡，種植了美麗、善良、理解，甚至是責任。”充滿哲思，悠遠而深邃。這些“美好的文字，從心中湧起到落在紙上，一定經過了花草樹木的過濾，把世俗濾去，把仙氣留住。”在一定意義上，植物是我們精神和靈魂的“托管所”。植物的聲音無處不在，向人們傳達著智慧之音，各具獨特的音色。春秋代序，生生不息，萬物皆美。人生海海，該像草木，追尋陽光。

　　秀鳳老師的新著《草木之音》，是她對自己的寫作第一次進行階段性總結，是一樁美事，更是開啟新的征程！付印在即，我寫下上面這些讀後感，表示敬意和祝賀，權當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