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鴻東: 論福建的南方與北方

　　中國地分南北，福建也有自己的南方與北方。

　　福建的南方與北方，雖同屬閩省，卻猶如兩個迥異的世界。福建的南方，猶如向陽的山崗，明媚而外向；福建的北方則如抱陰的土地，內斂而深沉。從地形上看，福建的南方屬丘陵地帶，地勢相對平坦，是閩南人與客家人的聚居寶地；福建的北方則地形複雜，山勢高峻，是閩東人與閩北人的隱秘家園。山川交錯，故福建的南方與廣東、江西之間緊密相連，呈現出融合開放的姿態；重巒阻隔，故福建的北方與浙江、江西之間險峻難行，顯得相對獨立與封閉。福建的南方面朝大海，擁抱無盡的蔚藍；福建的北方則內藏大江，孕育著深厚的歷史底蘊。

　　從民居風格上看，福建南方土氣濃，是土中有木；福建北方則涵含著深切的木韻，是木外包土。從人的個性上看，福建的南方人熱情如火，活力四溢；福建的北方人則深沉內斂，充滿智慧。從信仰上看，福建南方多水神廟，象徵著對水的敬畏與崇拜，福建北方多泰山廟，寓意著對山的敬仰與寄托。福建南方多崇獅，獅象徵著勇猛與鎮煞；福建的北方則較崇猴，猴寓意著機智與神通。從社會特性上看，福建的南方重商，功利主義流行；福建的北方則教化氣息濃，學風昌盛，人才輩出。

　　福建南方的中心是廈門，福建北方的中心是福州。廈門是島市，環繞汪洋，福州是江城，面朝大江。廈門有海峽第一城的發展氣魄，福州則穩坐閩江首府的江湖地位。廈門是新郡，福州是故都；廈門是火紅鳳凰木，福州是蒼鬱古榕樹！廈門是縞衣萬丈鄭成功，福州是冰心一壺林則徐。

　　在福州，每一座巨宅都是森嚴的堡壘，異常恢宏，異常肅穆，庇護著身世不凡卻喜歡深度隱匿的豪門貴胄。巨宅之內，木刻精美，簷宇高翹，石階清涼。高牆隔，庭院深，色調灰寂，平日裡門戶緊閉，倘有吱呀開門，必見堅實照壁，窺人惕眼。主人光風獨享，幽居自在，別有天地。

　　在廈門，則巷多碉樓，戶鮮高垣。宅與宅之間彼此連通，鄰里之聲相聞，一呼則百應。有發家者，恨不得鄰人皆知，故紅磚艷麗之極，樓閣開放之至，門樓裝飾之絕。住家翁婆見人習慣大聲招徠，茶水殷奉，談天洽仙，其樂融融。日光足，天地寬，歸燕常居。

　　有福州，福建變得深沉起來，有廈門，福建變得浪漫無比。有福州，福建顯得文氣厚樸，有廈門，福建顯得熱忱致遠。有福州，福建多一分福氣，有廈門，福建多一條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