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三落三起的人生

　　昨天與中學老同學許君相約來我工作室聊天，本來約好的見面時間是在上午，結果因為我需要去菲律濱一家知名女性服飾品牌的辦公大樓測試監控安裝情況，遂臨時把見面的時間改在下午。

　　我一貫對自我的時間觀念要求非常嚴格，當我完成工作之後，回到家已是下午兩點半，匆匆吃完午餐之後，剛剛放下碗筷，許君就打來了電話，他已經到達我的工作室。

　　知道許君的名字是在七，八年以前，從其他同學口裡聽到他的名字，後來有一年校友會換屆，我來馬尼拉參加，第一次見到許君，我跟他交換了電話號碼，疫情之前，許君打電話給我說是他在納卯，在樹裡餚給礦山拉貨，可惜我已經移居馬尼拉。

　　直到昨天下午，剛動完外科手術的許君來到我的工作室，我燃上一炷香，泡上一壺茶，聽他講述他在菲律濱四十年的坎坷人生。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高中畢業考不上大學的許君從大陸經香港來到菲律濱，投奔他的大伯父。沒過多久，他就從他的伯父家離開了，他開過餐館，做過建築工程，安裝過鐵門鐵窗，幾起幾落，失敗的原因無非是股東拆伙、家裡“後院起火”、自身無暇顧及，被工人偷。在他風光的時候，幫過家人，朋友，失敗的時候，沒人理睬。因為壓力過大，曾經瞬間失明過，花了50萬菲幣去動手術，才恢復視力。

　　他告訴我他的人生經歷可以寫成一部小說，在走投無路時，也曾經想過自殺，一了百了，但是，兩個家庭，五個小孩，讓他狠不下心來離開。

　　那一年家裡揭不開鍋，他到親戚家位於香港的菜市場的店舖打黑工，將近兩年的時間，他每週往深圳一趟以確保簽證的暢通，每個月的工資，老闆幫他匯回菲律濱養家。

　　在香港打工的時候，他認識一個香港的老闆，說是菲律濱有很好品味的沙金，於是香港人組織了投資方，請他回菲律濱當翻譯。返回菲律濱之後，果不其然，香港人被忽悠了。許君也失去了香港的回頭路，留在了樹裡餚的礦區，向銀行貸款，買了卡車，幹起了運輸行業。

　　轉眼到了2019年，車輛的破舊，礦區運貨的不穩定，開採商欠運費不能及時還，許君又入不敷出了，當他忍痛把所有的車輛賣出去之後，還了部分的債之後，新冠疫情來了，許君又回到了“解放前”。

　　當時，從樹裡餚到納卯的路，一路上關卡重重，好在他認識一位當警察的朋友，幫他弄到一張通行證，而由於疫情的關係，很多店舖都關店，所以租金特別便宜，因此，許君的汽配生意就這樣做起來了。他告訴我，他有兩年的時間，他們家每天吃的是泡麵。目前，許君的店面發展到有10個之多，也自己買下了一塊土地，以前欠人家的債務慢慢地在還，孩子們也長大了，現在只剩下一個最小的女兒還在上大學。

　　在海外，經常聽到一些光鮮亮麗的故事，但是，更多人的奮鬥史是淚痕斑斑，不堪回憶。曾經我也聽過對許君不好的風評，因為先入為主的緣故，我對他並無好感。俗話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這些年來，我一直相信，即使眼見都不一定為實，未經他人苦，很多事無法妄加評論。

　　我與許君約好，我下次的南島之旅，一定會去拜訪他，我也祝福，我剛認識不久的老同學一定會再雄起。

　　(06/03/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