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日勤：呂裕與他的無名商業夥伴的隱秘故事

　　在我的家譜研究願望清單的陰暗角落裏，有一段鮮爲人知的故事，其神秘程度足以媲美最隱晦的福爾摩斯案件。親愛的讀者們，請做好準備，這是一段超越時間與血緣的真實故事，一段關於呂裕(Ludo)傳奇中那位不爲人知的合夥人的故事。

　　在昔日享有“世界椰子之都”美譽的菲律賓，誕生了Ludo & Luym Corporation企業集團，曾一度是菲律賓椰子產業的代名詞。Ludo & Luym，作爲現今所知的企業，最初由已故家族族長呂裕(亦稱呂文餘)創立，幷由其後代管理。該公司網站上提到“家族”這個詞，勾起了耐人尋味的矛盾之思——雖然確實是一家族企業，但幷非由一人創立，而是由一位早已被遺忘的活躍夥伴共同建立。

　　這個世代相傳的謎團是這位無名的商業夥伴的存在——無疑是呂裕的血親，他在19世紀末與呂裕一同開創了這段旅程。兩人合力奠定了如今被稱爲Ludo & Luym的基礎，而我們的祖先探索之旅就在此展開。

　　呂裕1860年出生于中國福建厦門。《東南亞華裔名人錄：傳記發現》描述了呂裕早年清貧的生活：“這家公司的創業精神來自于家族族長呂裕，他在十九世紀末創立了恒裕公司……由于經濟困難與貧困，呂裕于1889年離開中國老家，來到菲律賓，選擇宿霧作爲他的立足點。”1907年，他回到家鄉，帶著兒子呂音來到菲律賓，加入了家族的事業。據一些說法，呂音的長子Don Cayetano Ludo成為宿霧的首位億萬富翁，將Ludo & Luym推向了亞洲乃至菲律賓極爲成功的企業。[在西班牙時代，“Don”這個頭銜被授予貴族和世俗神職人員中的某些成員，這一習俗延續到了20世紀上半葉，幷且被用于極其富有的企業家，例如呂裕先生的兒子。]

　　現在，讓我揭示這段家族口述歷史中隱藏的細節---一段在所有有關呂裕早期生活的公衆記錄中被遺漏的隱秘叙事。

　　呂金聲(呂金生)，1868年出生，是呂裕的商業夥伴。兩人來自同一個故鄉，也就是廈門禾山鎮呂厝。儘管對呂金聲的事迹所知甚少，但可以確定他和呂裕之間有著家族血緣關係，可能在傳統的“五服”範疇之內，這是一個中國家族常見的五代內親屬範圍。

　　在典型的中國習俗中，親戚們經常在進行商業或其他海外事業時携手共進。呂裕和金聲於1889年一起踏上了菲律賓之旅，當時金聲年僅21歲。他們都具有奮發圖强的精神，創立了一個繁榮的企業和持久的合作關係。當呂裕創立恒裕公司時，金聲是他的共同創辦人和商業夥伴。他們的企業迅速發展，積累了大量財富，甚至能夠購置大量土地幷在厦門家鄉興建房屋。1907年當呂裕帶著他的兒子呂音來到菲律賓時，金聲在此歡迎，將呂音納入“家族企業”的懷抱。

　　（值得注意的是，儘管呂金聲比呂裕年輕八歲，但在傳統的中國世系框架中，呂金聲在輩分上實際上是呂裕的叔祖。根據家族的字輩詩，呂金聲屬於仲字輩---即家族的第十七代，這一世系可追溯到始祖呂肇基。而呂裕則屬于季字輩，是家族精心維繫的第十九代成員。）

　　命運在1908年6月7日的前夜發生了戲劇性的轉折，當時金聲正準備返回厦門探望他的妻子林勸治和年僅18個月的兒子呂水交(亦稱呂淡君)。那天晚上舉行了一場盛大的宴會，可能是爲了表彰金聲對家族事業的重要貢獻。不幸的是，當晚金聲在神秘的情况下去世了。尚在繈褓中的呂水交對這一切渾然不覺，而他的母親也無能爲力。據理解，家族企業在其去世後的多年中仍繼續爲金聲的家人在中國提供經濟支持。

　　時光飛逝至1920年代末或1930年代初。呂水交已成為一位年輕且受過教育的男子。成年後，他踏上了前往菲律賓宿霧的旅程，决心尋找已故父親的前合夥人。兩者初次見面的具體情况至今無從知曉，但據傳幷不友好。呂裕的後人聲稱，是呂裕和其子呂音促成了公司最終的成功，因爲金聲在呂音到達宿霧後不久便去世了。而對于呂水交和他的家族來說，這一說法幷不成立，因爲金聲去世時，呂裕和他已經携手合作了將近20年。最終，呂水交不得不訴諸法律手段，迫使呂裕達成和解。據說和解金僅爲“幾千塊菲幣”。

　　呂水交最終成爲了一名通訊官，1937年的一張工作證可作為證明。據悉，到此時，林勸治也已經與她的兒子同住於菲律賓。呂水交後來與妻子何芳蒔共結連理幷組建了自己的家庭。然而，命運再次不留情面，林勸治被診斷患上了癌症，Ludo & Luym提供的和解款項也被全部用於她的治療費用。1939年，林勸治病逝。

　　自1932年的和解以來，兩家再無聯繫。1970年代，雙方曾通過家族會所進行簡短的禮節性問候。

　　呂金聲的後裔，熱衷于家族根源研究，他們內心燃燒著一股強烈的好奇心---渴望解開呂裕和其祖先呂金聲之間確切的家族關係。值得一提的是，金聲的後裔將此尋根探索視爲不僅僅是解開一段百年來的家族關係之謎，也是一次重建親緣關係的良機，幷重新燃起他們的祖先在創業前建立的深厚友誼。

　　謎團仍在延續。

　　本文章最初作爲系列《尋根之旅：母系世系紀事》第二章發表于臉書群組“華人祖先研究群”。欲閱讀完整故事，請參考下方連結：

　　https://www.facebook.com/groups/412082416241916/permalink/1520395622077251/

　　呂水交於1906年11月27日出生于中國福建厦門。他的父親於1908年在菲律賓宿霧市去世，之後他與母親和姐姐一起在廈門成長，並在大多數人尚未接受教育的時代，通過私人教師獲得教育。他勤奮好學，曾在厦門擔任律師助理，幷熱衷于參與戲劇表演。這張於1925年3月15日在厦門拍攝的紀念照，是爲了送別他的兩位朋友前往菲律賓：葉在福和何明善，後者後來成爲了他的姻親。照片中年僅19歲的呂水交身著西式服裝。

　　1931年7月，呂水交帶著家人來到菲律賓馬尼拉，幷居住在馬尼拉華埠岷倫洛的羅薩裏奧街岳家。1932年底，他也前往宿霧，從父親與呂氏親族共同經營的事業中領取應得的份額。這張1933年元旦的照片展示了時尚打扮的呂水交(站立幷佩戴黑色領結)與一群朋友在宿霧的合影。

　　1929年，呂水交前往菲律賓馬尼拉，並在前往宿霧市途中下榻於位於馬尼拉岷倫洛的朋友何明善和何明遠兄弟家中。他此行是爲了從父親的親戚兼商業夥伴呂裕處獲得自己應得的份額。這家公司由呂水交的父親呂金聲於1889年共同創辦，後來成爲了Ludo and Luym Corporation。

　　呂水交和父親的合夥人最終未能達成協議，他空手而歸。這張攝於1929年的影樓照片展示了當時23歲的單身青年呂水交。

　　在從菲律賓宿霧市返回中國福建厦門的途中，呂水交再次經過馬尼拉，幷居住于岷倫洛的好友何氏兄弟家中。何氏家族的家長何月鬥見呂水交爲一位有教養、外表俊秀的紳士，認爲他是女兒何芳蒔的理想夫婿人選。隨後，何月鬥也前往廈門，並與呂水交的母親達成了婚姻協議。不久之後，雙方子女於1930年3月28日完婚。

　　當時正值新成立的中華民國動盪不安的時期，而美國治理下的菲律賓被視為機遇之地。何氏家族在馬尼拉經營一家雨傘工廠，幷得以在美國殖民政府的排華法案下，申請讓其女兒芳蒔和她的家庭進入菲律賓。

　　呂水交與其妻何芳蒔及其長女呂雪容(生於1931年2月)離開廈門，並於1931年7月抵達馬尼拉。

　　戰後的一張呂氏家庭合照中，已婚的呂水交與其妻何芳蒔坐於前排。後排站立者為長女呂雪容和季松。前排從左至右依次為季竹、季友和季梅。照片中未出現的是幼女麗容。